什么时候来的电？俞浩不记得了。
他躺在沙发上奄奄一息，让中央空调的口对着自己呼呼呼地送风，直到牟云笙给他拿了一大杯水，才蓦地坐起来，捧着杯子咕噜咕噜地喝了个一滴不剩。
“别喝太急。”牟云笙在办公桌那边收拾残局，说起话来语气平静，一点都看不出来半个小时前经历了怎样的混乱。
俞浩听得咳了一阵，眨了眨呛出眼泪的眼睛，看他还穿着那件被自己弄得皱巴巴的衬衫，扣子没扣全，袖管折起来露出苍白有力的手臂。
发现右臂上有一道划痕，他讶然道：“你的手怎么了？”
“嗯？”牟云笙瞥了一眼，意味不明地笑，“你的指甲长了。”
“呃。”俞浩听明白他的话，看了看自己的手指，其实不算很长，只是他的指甲硬，只要稍微长出来一些，用力抓就会挠伤人，“对不起，我回家就剪。”
“嗯，没关系。”收拾完东西，牟云笙呼了一口气，顺手把已经不能吃的蛋糕丢进垃圾篓里。
俞浩看到那个蛋糕，舔了舔抿起来的嘴唇，看牟云笙拿起水杯走过来坐下，心虚地问：“明天要是被问起怎么办？”
牟云笙无所谓地挑眉，说：“我的地盘，谁敢问？”
他顿时语塞，想了想，轻声说：“我还以为你喝醉了。”
“我的确是不能通过酒精测试，所以待会儿得你开车。”牟云笙喝着水，随口回答，瞥见俞浩脸上隐约可见的失望，便说，“不过醉没醉，都一样。”果不其然，俞浩听罢微微一怔，脸继而也红了。
牟云笙把水杯放在一旁，搬过他的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，手指按压着小腿的穴位和经脉，很快俞浩就拧起了眉。
“干什么？”俞浩抓紧裤管。
“待会儿我可不想把你背到停车场，所以你最好快点能走。”牟云笙一边按摩一边说。
俞浩连忙把腿收回来，起身说道：“我能走的，没关系。”
牟云笙看他站到自己的面前，仰起头笑了笑，手摸到他的大腿，然后一路往下滑，一直握到小腿肚，说：“刚才你蹲在地上捡东西的时候，我在外头看了你很久。”
“啊？”俞浩惊讶极了，往后退了一小步，看看自己全身，“我怎么了吗？”
他的笑容温柔，摇了摇头，说：“没什么。你好看。”
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哄自己，俞浩努了一下嘴巴，坐回来想了想，怨气十足地说：“好看你也不跟我视讯。”
牟云笙叹了一声，只好说：“好不容易在外面，我有点害怕看见你。”
俞浩登时瞪圆了眼睛。
“真是真话。”牟云笙苦涩地笑了笑，“看见你，你又不在身边。我会烦，弄得事情没办法好好做。”
这话俞浩以前也听过。他怔怔地看着牟云笙，默默地低下头。
他们就这么静静地坐了很久，俞浩终于抬头说：“那……”
“嗯？”看他欲言又止，牟云笙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。
俞浩肯定地摇了摇头。
“我不想你变成那样。”他的思路又断了，接上以后说，“可是，你出差的时候，还是得每天给我打电话。”
听他这半是命令半是撒娇的口吻，牟云笙笑了，说：“时差对得上的话，当然每天都会打。”
“对不上也没关系。”俞浩说，“我不怕半夜醒过来。”
牟云笙的眉心突然蹙了一下，一把将他搂到怀里，紧紧地抱住。
俞浩的下巴磕到他的肩头上，有些疼，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，很快就回抱住他。
“我们回家吧。”过了很长时间，牟云笙开口说。
俞浩不确定他的声音里是不是带着一丝沙哑，但点了点头，应道：“嗯。”
凌晨后路上很安静，车里很安静，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俞浩看到有四个人在路边吵吵嚷嚷。
旁边是一家KTV，恐怕他们是才从里面出来。
有个女孩子喝醉了，坐在地上任别人怎么拉也不肯起来。
她的朋友里有男人，但看起来没好到哪里去，都是醉了的模样。
要不是中途醒过来的牟云笙提醒他，他差点错过绿灯。
俞浩见他睡醒了，问：“我上回喝醉的时候，是不是很糟糕？”
“你哪回喝醉不糟糕？”牟云笙反问道。
果然被他毫不留情地说中了，想到自从认识牟云笙以后，自己每一次喝醉的狼狈和惨状，俞浩就头皮发麻。
但俞浩还是想起了最初的时候，内心挣扎了很久，忍不住问：“要是我那时没喝醉，你还会……”话还是没有办法说完。
“嗯？”牟云笙猜出他指的是什么，思考片刻，回答道，“醉没醉，都是一样的。”
听罢，俞浩的心里不可避免地复杂起来。
好在牟云笙在他点头以前，又说：“不过，如果是现在的我，那样的事应该就不会发生了。”
他说完把头往后靠，翻过手背压在额头上，嘴角扬起一抹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的笑，说：“所以有时候想起以前，自己活得那么糟糕，真不知道该不该后悔。毕竟如果不是那样，我不会和你有交集。”
这话好像一个铅球一样落到俞浩的心上，重重地陷下去，造成不能复原的痕迹。他握紧手里的方向盘，不知要如何接这句话，只好一言不发地把车往家的方向开。
谁知在俞浩把车停稳熄火以后，牟云笙突然问：“生气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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